第七百六十一章 饺子-《顽贼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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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京师钱邸。

    为庆祝钱士升出使回还,钱士升的长子钱栻专门让家中仆役在市场买来肥美的貔狸,交付厨子烹饪。

    貔狸就是黄鼠,因为偷食庄稼,也叫大眼贼,是元明两代的北方名吃,陕西、宣大、边外皆产,以宣府养殖的为最好,寻常人家平时也吃不到。

    黄鼠肉先用酒泡了,放葱花和椒酱,裹上小麦面小火慢蒸。

    明英宗出国旅游的时候,锦衣校尉袁彬出去背水,回来就见英宗逮这个的手艺很熟练,捉了黄鼠给它灌水。

    其实小火慢煎口味更香脆,但钱士升年纪大了,还是清蒸更健康。

    只不过钱栻没想到,钱士升对这道难得美食居然不感兴趣……这个在京师属于野味珍馐,但在西北和边外属于日常零嘴。

    就刘承宗那帮人,只要是会动的他们都吃,钱士升跟着跑了快仨月,别说黄鼠这种寻常美食,驼鹿唇、单驼峰都吃过好几顿。

    以至于现在他看见黄鼠就腻,只想吃点家乡清淡的东西。

    酒饮了三勺,钱士升开始愣神。

    “父亲在想什么?”

    钱士升看着长子钱栻、次子钱棅,摇了摇头,对钱栻道:“刘承宗……”

    他有儿子晚,长子钱栻与刘承宗同岁,至于次子钱棅的岁数更小,今年才十七。

    不过对他来说,这话似乎没必要讲。

    人啊,同岁不同命。

    崇祯皇帝在紫禁城为大明天下而挣扎,刘承宗已经从西北的尸山骨海里杀出来了,而他的儿子还给他买肥鼠吃。

    但哪个更好,钱士升也说不好,刘承宗的老父亲就很难吃到儿子给买的肥鼠了。

    想到着,钱士升不禁摇头笑了笑,便问起了钱栻学习的事。

    钱栻其实也刚从南方过来没俩月,他的老师是黄道周,跟钱士升在天启年间是翰林院的同事。

    几年前,黄道周因病归家,钱栻就跟着老师去了福建,直到今年崇祯重新召回黄道周,钱栻才跟着回京。

    随后钱士升又不免挂念大侄子,也就是他弟弟钱士晋的儿子钱栴。

    钱栴属于他们家族里不太乖的后辈,学业差劲,才考个举人就对读书没了兴趣。

    这倒不是夸张,钱氏是吴越王裔,豪门巨族,自镇海军节度算起,已经传承六百余年,单是这两代人就出了一个状元和好几位进士,钱士升钱士晋这两兄弟,还有叔叔钱继登都是进士。

    钱士升跟苏州府常熟的钱谦益也是同族,族兄弟的关系。

    钱谦益六岁起,就拜钱士升的父亲钱继科为老师。

    举人在这个家族里就是个正常人。

    钱栴在嘉善倡立应社,又加入复社,专门盖了两座别宅,收藏金石书画,招待四方好友,有些留连声色犬马。

    钱栻颇为严肃道:“我回京前,回嘉善看了大哥,他过得很好,自二叔故去,他遣散家中歌姬舞女,专研兵法,格外上进。”

    “兵法……”

    钱士升缓缓沉吟,侄子上进是一回事,但研习兵法这东西。

    说实话,若是在他出使前,听闻这一消息必然会喜出望外。

    但在他出使回还之后,并不看好身处浙江的侄子研习兵法。

    以前钱士升也觉得,打仗是兵法、钱粮、军兵的较量,只要将帅兵法好、朝廷钱粮足、军兵素质强,那仗就能赢。

    但亲自观看岭东一战,跟着刘承宗兜转行军之后,钱士升发现,不仅仅如此。

    不是兵法有问题,兵法很对,但如果嘉善那个地方都用兵了,再高的兵法也没用。

    刘承宗建立一支如狼似虎的军队花了九年,黄台吉的八旗更是跳梁足足二十年,甚至都已经快过全盛期了。

    哪怕再好的兵法,以初阵之将、新募之兵,对抗这种极为成熟的军队,不要说直面刘承宗和黄台吉,甚至都不需偏裨之将。

    就在岭东整天给他军帐里送饭的那个捉刀小卒张勇,只怕引一军便可横行江南。

    他钱士升只看了这一场仗,心中对战争的认知就全面改写,那张勇又该跟着刘承宗看了多少行军变化、战阵交锋?

    若要面对这样的对手,关门在家研习再多兵书,纸上谈兵又有何用?

    “兵法千章万句,不如实经一战。”

    钱士升摇摇头,表情突然顿住,好像想到了身边,对次子钱棅道:“你总爱追着钱栴玩,回趟嘉善,告诉钱栴,扬州高邮有个指挥使,用兵不错,剿贼平叛甚为得力,若真有意军事,我传书一封,你们两个去高邮学些东西。”

    这话虽然是对小儿子说的,但俩儿子听了一起愣住。

    指……指挥使?

    钱士升,扬州指挥使,用兵不错。

    这仨词,任意两个词都没办法搭配到一起。

    首先钱士升很难跟指挥使这一级武官打上交道,实际上总兵都很难巴结到内阁辅臣,也没有必要巴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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